她望了望我,脸上似笑非笑,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,说:“我只是找话题跟你聊天而已。”我把手中的米血放回烤肉架上,然后手指跳过香肠,拿起一根玉米,说:“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。” 
  她没接话,只是又看了我一眼。基于男性的自尊,我也没开口另辟战场。时间随着玉米粒流逝到我的肚里,终于只剩光秃秃的玉米秆。我站起身,假装随兴四处走走,但视线随时溜回烤肉架,打算在她 
  不注意时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夺取烤肉架上任何可能曾经哀嚎的东西。 
  等了许久,她依然坐在烤肉架旁。我苦无下手的机会,只好 
  问:“你为什么想跟我说话?”“因为你总是望着远方。”她回答。“望着远方?”我很疑惑,“这样犯法吗?”“不。”她说,“我只是觉得,你好像在试着努力记起曾遗忘的 
  事。”她微抬起头,视线像贴着水面飞翔的鸟,穿过湖面到达对岸的树。 
  “上礼拜公司安排员工做了次健康检查。”我笑了笑,“医生说我 
  眼压过高,要我避免长时间看书,并多看远处的绿。” 
  “原来如此。” 
  “那么你还想跟我说话吗?” 
  “这不是问题。”她说,“问题是,你还想跟我说话吗?” 
  “为什么不?”“你不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?”“不会啊。” 
  “说谎会短命的。” 
  “你是个奇怪的人。”我马上改口。 
  “跟你聊天很愉快。”她说。 
  “愉快?” 
  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收获也很多。” 
  “竟然还有收获?” 
  “总之,我很高兴能跟你聊天。” 
  “说谎会短命的。” 
  “真的很高兴。”她笑了。 
  我伸手往烤肉架,犹豫了三秒,在心里叹口气后,还是拿了根玉 
  米。“其实玉米也会痛的。”她说。“喂,你到底想怎样?”“我只是找话题跟你聊天而已。”“帮个忙。”我说,“如果你想跟我聊天,千万别找话题。”“那该怎么办?”“你只要说:‘我想跟你说话。’”“了解。”她又笑了。 
  “你也吃点东西吧。”我很好奇烤肉架上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痛的。 
  “我不饿。”她摇摇头,“我是吃过后才来的。” 
  “啊?”我很纳闷,“那你为什么要参加这次烤肉活动?” 
  “我是来重新开始。”她说。 
  “重新开始?” 
  “嗯。”她点点头。 
  我搞不懂烤肉跟重新开始之间的逻辑关系,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。 
  “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所说的话。”她说。 
  “嗯?” 
  “因为我是奇怪的人。” 
  她笑了起来,好像真的很开心。 
  初秋时节,天气还很热,烤肉快结束了,大伙都坐在树荫下闲 
  聊。我挑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,才刚坐下,抬头便看见她站在身前。“很凉爽吧?”她说。“是啊。”我说,“幸好有这些树。”“但你有没有想过,树木直接承受太阳的照射,会很痛。”“不。”我说,“我听到树木说:‘照啊照啊,照死我啊,好爽 
  喔。’” 
  她先是愣了愣,随即笑了起来。“抱歉,我不该找话题。”她说,“我想跟你说话。”我稍微往左挪了点位置,她说了声谢谢后,便在我右手边坐下。 
  “我是苏莉芸,叫我莉芸就可以了。”她用面纸轻轻擦拭额头的 
  汗,“我在小区一楼开了间简餐店。” 
  “是刚开张吗?”我问,“我不记得小区一楼有简餐店。” 
  “已经开两个月了。” 
  “啊?” 
  “你走出小区大门时,通常往右走。”她说,“而我的店在左边。” 
  “原来如此。” 
  “这两个月来,你总共经过我的店门口六次。” 
  “六次?”我很纳闷,“你怎么知道?” 
  “有一次你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店门口的树,有两次你放慢脚步看了招牌一眼。”她没回答我的疑问,脸上挂着微笑接着说,“剩下的三次,你的脚步和视线都是向前。” 
  “啊?”我更纳闷了,“你……” 
  “我叫苏莉芸。”她说,“你对这个名字没有特殊的感觉吗?”“没有。”我摇摇头,“不过你的名字三个字都是草字头,你应该 
  很适合种些花花草草。”“你再想想看,或许你认识我呢。”她注视着我,眼神虽然温柔,却带着一点期待甚至是紧张。“我有一张大众脸。”我想起之前的经验,赶紧用双手护住脸 
  颊,“不管你把我当成谁,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。” 
  她依然注视着我,过了一会,似乎淡淡叹了口气。 
  “有空欢迎常到我店里坐坐。”她说。 
 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双手依然护住脸颊。 
  她站起身离去,走了三步后回头朝我笑了笑,再转头走开。 
  上车回家时,莉芸和我同一辆游览车。我看见她跟很多人热情谈笑,人缘应该很好,不像我,独自坐在车子最后一排的窗边装孤僻。车子回到小区时,我也是最后一个下车。 
  左脚才刚踏上地面,瞥见莉芸站在车门旁。“记得要来哦。”她说。 
  2 
  虽然对莉芸的店有点好奇,但烤肉活动结束后两个礼拜内,我并没有到她店里坐坐,甚至连店名也不晓得。因为出了小区大门后,我上班的方向要往右,机车也停在右边,我很难“记得”要特地左转去她的店。一直到某个假日黄昏,我才踏进她的店。 
  那天黄昏,我准备出门买点东西,刚踏进一楼大厅,便听见有人 
  说:“蔡先生!”我回头却看不见人影,过了几秒才看见李太太跑来。这就是台湾话所说的:“人未到,声音先到。” 
  李太太是小区管委会主委,先生过世了,她独自带着两个小孩。她的声音非常高亢嘹亮,现在是某个业余合唱团的女高音。据说原本她的声音很低沉,但她生孩子时由于痛便在病床上大叫, 
  结果生完孩子后,她就变成女高音。而且她生了两个,一山还比一山高,她的声音更高了。 
  “有什么事吗?”我微微一笑表示善意。 
  “你上个月的管理费还没交!”李太太说。 
  “不好意思。”我的笑容僵了,“我忘了。” 
  我赶紧到管理室交了上个月的管理费,钱交完后,又听见她 
  说:“这个月的管理费也顺便交吧!” 
  我转过头,李太太竟然是在三十米外开口。 
  把这个月的管理费也交了后,皮夹里没钱了,正想上楼去拿点钱 
  时,身旁突然出现一个女子。我看了她一眼,觉得她很眼熟。“湖边、烤肉、哀嚎的猪和一地鲜血。”她说。“你好。”我想起来了,“你也来交管理费吗?”“不。我来看你。”她说,“李太太一叫,全大楼的人都听见了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,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只好尴尬地笑了笑。“还记得我的名字吗?”她问。 
  “嗯……”我想了一下,“我记得你的名字三个字都是草字 
  头……”我脑海里浮现出“莉芸”,但她的姓我却忘了,只知道有草字头。“蔡”虽然也是草字头,但她应该不是和我一样姓蔡,如果她姓 
  蔡,我一定会记得很清楚。 
  “啊!”我想到了,“花莉芸小姐,你好。” 
  “我是苏莉芸,叫我莉芸就可以了。”她又笑了。 
  我又觉得尴尬,正想解释我的记性不太好时,她说:“到我店里坐 
  坐吧。” 
  “可是我好像要先处理一件事。”我说。 
  “好像?” 
  “因为我现在忘了是什么事。” 
  “先来店里吧。”她说,“坐下来慢慢想。” 
  她说完后便转身走出小区大门,我犹豫一下便跟了上去。 
  出了小区大门左转二十米,就到了她的店。店门左右各有一棵茂密的树,门口有片小花圃,种了些花草。我抬头看了一眼招牌,店名叫“遗忘”。依照她的说法,我之前已看过这两棵树和招牌,但我一点印象也 
  没。 
  “店名有些怪。”我说。 
  099 
  “我原本还想取名为‘忘了’呢。”她说。 
  “忘了?”我说,“这名字更怪。为什么要这么取?” 
  “如果我问你:你还记得我的店名叫什么吗?那么不管你记不记得,你都会回答:‘忘了。’”她说,“这是让你答对店名的最好办法。” 
  “为什么……”“因为我是奇怪的人。”莉芸笑了笑,打断我的问句,然后推开门,“请进。” 
  店门开在右边,吧台在一进门的左边,直线延伸到房子中间。正面的内墙嵌进一个三尺鱼缸,鱼缸内约有五十条孔雀鱼和灯鱼, 
  绿色的水草茂密青翠,几株鲜红的红蝴蝶点缀其间。其余的墙上挂了些照片,尺寸大约A4左右。可能是现在的时间还早,店内没有其他客人。我选了最里面靠右墙的座位坐了下来,打量墙上的照片。 
  她端了杯水放我面前,又递了份Menu给我,然后说:“差不多快 
  到吃晚饭的时间了,点个餐吧。”看了看Menu上的图片,似乎都是满精致的简餐。我发现Menu右下方贴上“迷迭香羊排——特价”的贴纸,便说,“那就迷迭香羊排吧。” 
  她收起Menu,把那张标示特价的小贴纸撕下。 
  “咦?你怎么……”我很好奇。 
  “迷迭香是只为你准备的。”她说。 
  “为什么?” 
  “因为我是奇怪的人。”她笑了笑。 
  她走到吧台跟吧台内的女工读生交代一会,又回到我对面坐下。 
  “我想跟你说话。”她说。 
  “请。” 
  “你想起要处理什么事了吗?” 
  “正在努力。” 
  “慢慢想,别心急。”她问,“我的店如何?” 
  “你这家店不错。”我说,“鱼缸很漂亮。” 
  “是吗?”她很开心,“那以后记得常来。” 
 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“如果‘记得’的话。” 
 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说:“我会努力帮你‘记得’。” 
  我觉得她可能又要讲些奇怪的话,便站起身说:“不介意我四处看 
  看吧?”“请。”她也站起身。我缓步走动,看了看墙上的照片,几乎都是些生活照,很平常。有景物照,如脚踏车、中学礼堂、7-11、医院、公园旁的咖啡店 
  等,也有一群人乘坐舢板和十几个高中生在舞台上拿着竹扫把的照片。还有张照片中只有一个阿兵哥的背影。“这张照片好眼熟。”我指着一大群人站在湖边的照片。“那是上次烤肉活动的合影。”她指着照片中最后排最右边的 
  人,“你看看这是谁?”“咦?”我将脸凑近看了看,“金城武也有参加烤肉活动吗?”“你少来。”她说,“那就是你。” 
  “太久没看自己的照片了。”我说,“没想到我这么像金城武。” 
  “我觉得你比较像刘德华。” 
  “中肯。”我点点头,“我只能含着眼泪承认:你说得没错。” 
  左侧后墙嵌进一个木制三层书架,但书架上连半本书或杂志都没 
  有。“书架上没有放任何东西,这是一种境界啊。”我说。“你记不记得烤肉时,我说:‘跟你聊天收获很多?’”她说。“忘了。”我有点不好意思。“那时你告诉我,你的眼压过高。这就是我的收获。”她笑了 
  笑,“既然已经知道你眼压过高,要避免长时间看书。所以我把所有的书都搬走了,不让你看。” 
  女工读生正好端出迷迭香羊排放在桌上,我便走回座位坐下。 
  “请问有刀叉吗?”我环顾桌面,只看到筷子和汤匙。 
  “没有。” 
  “啊?” 
  “除了特价餐外,其余都是中式简餐,不需要刀叉。” 
  “可是……”我看着那一整块羊排,不知从何下手。 
  “你不觉得用刀切割或用叉子刺进羊排时,羊排会痛?”我睁大眼睛看着她,不知道该接什么话。“你牙齿很利的。”她笑了笑,“你可以直接用牙齿扯下甘蔗 
  皮。” 
  “你怎么知道?” 
  “因为我是奇怪的人。” 
  我在心里叹口气,看来只好用我灵巧的双手和锐利的牙齿了。 
  “我可以陪你吃饭吗?”她问。 
  “陪我吃饭?” 
  “嗯。”她说,“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吃饭。” 
  我先是一愣,随即点点头。 
  她似乎很开心,走到吧台端了份餐,再走回座位坐下。吃饭时我们很安静,没有交谈,她果然只是陪我吃饭。陆续走进两桌客人,但她没有起身,也没停止用餐,根本不像老 
  板。当我吃完饭时,她才开口问了一句:“好吃吗?”“带有清凉薄荷香气的迷迭香,香味很浓郁,这和具强烈气味的羊 
  肉是绝配。”我说,“很好吃。” 
  “要来杯咖啡吗?”她笑了笑后,问。“我记得Menu上面完全没有咖啡啊。”“这不是问题。”她站起身,“我请你喝杯咖啡。”她走回吧台,从冰箱拿出一壶东西,我想应该是冰咖啡吧。虽然我通常只喝热咖啡,不过既然是人家请客就别挑剔。过了一会,她端出两杯咖啡,先放一杯在我面前。 
  我立刻端起咖啡,耳边听到她惊呼一声,在咖啡正滑进喉咙之际。“啊!”我赶紧将咖啡杯放下,扇了扇舌头,“怎么会是热的?”“没人说是冰咖啡呀。” 
  “可是……”舌头有些烫,我话没说完,又扇了扇舌头。她慌张地跑进吧台内拿了些冰块,我拿一块塞进嘴里。 
  “痛吗?”她双眼直盯着我。 
  我吓了一跳。 
  她的声音和语气甚至是她的眼神都很熟悉。 
  那是我长久以来所做的那个梦里的女孩啊。 
 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。 
  一直到口中的冰块完全融化,我都没开口。 
  她也没开口,只是静静注视着我。 
  我试着将她和*联结,却找不出两者之间的关系。 
  我心里很慌乱,完全无法静下心思考,或是回忆。 
  “我该走了。”我最后决定站起身。 
  她站起身,送我到门口。 
  走出店门十几步,才想起忘了付钱,赶紧折返走回店里。“不好意思,忘了付钱。”我勉强笑了笑,“还好记性不算太差。”“没关系。”她说。我掏出皮夹后,只看了一眼,便恍然大悟。 
  “我终于想起来要处理什么事了。”我应该脸红了,低声说,“交 
  完管理费后,身上没钱了,本来想先去拿钱。但是……”“下次再一起给。”她笑了笑,“我不会算你利息。”“我马上回家拿给你,免得我忘记。”“别担心。我会记得。”她说,“你不必特地再跑一趟。” 
  “可是……” 
  “你忘记的事,我会记得。” 
  她微微一笑,打断我的话。 
  我觉得这句话好像有弦外之音。 
  走回家的路上、坐电梯途中,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说的那句:“你 
  忘记的事,我会记得。” 
  进了家门,洗个澡后觉得累,便躺在床上。 
  然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:我今天黄昏到底要出门买什么? 
  3 
  原本隔天就该去还钱,但你知道的,我的记性不好。所以第二次走进莉芸的店是在三天后,刚下班回到小区时。我在小区大门碰见李太太,由李太太联想到钱,再由钱联想到莉 
  芸。我没上楼回家,直接走向她的店,走到离店门口还有三步距离时,莉芸突然推开店门,探出头说:“欢迎光临。”“你有装监视器吗?”我笑了笑。 
  我走进店里,依然选了最里面靠右墙的座位。餐桌铺上淡蓝碎花桌布,再用透明玻璃压住。我发现压着一张纸,写着:如果人生没有错误,铅笔何需橡皮擦?正在品味这段话时,莉芸拿着Menu递给我。 
  “这段话似乎有点哲理。”我指着桌上那张纸。“是呀。”她说,“如果不重要的记忆也能用橡皮擦轻轻抹去,那么人们应该会很轻松。”“你的话比较有哲理。”我笑了笑。 
  我打开Menu,右下方又贴上“迷迭香鸡排——特价”的贴纸。 
  “那就迷迭香鸡排吧。” 
  她收走Menu,走回吧台跟女工读生交代一会,又带着笑容走向 
  我。 
  “我想跟你说话。”她说。 
  “请。” 
  “你今天上班没发生特别的事吧?”她在我对面坐下。 
  “嗯……”我想了想,“我今天知道有个女同事怀孕四个多月 
  了。”“然后呢?”“但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。”她笑了起来,说:“那么说说你知道的吧。”“我只知道孩子的父亲不是我。”她又笑了起来,而且越笑越开心,我发觉除了她的人很干净外,她 
  的笑容也很干净,像白雪公主刚洗完脸后的笑容。 
  “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?”笑声停止后,她问。“你的名字三个字都是草字头……”说到这里,我发觉竟然又忘了她的姓,努力回忆了一下后, 
  说:“薛莉芸?”“我是苏莉芸,叫我莉芸就可以了。”“抱歉。”我笑得有些尴尬,“我的记性不好。”“你记得我叫莉芸,我就很高兴了。”她笑了笑,“以后就叫我莉 
  芸,别管我姓什么了。” 
  “我可以陪你吃饭吗?”她又问。“你这家店总是提供陪客人吃饭的服务吗?”“你一个人吃饭,会很寂寞的。”我看了看她,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,便出了神。 
  “可以吗?”“喔。”我回过神,“当然可以。” 
  她立刻起身回到吧台。过了一会,跟女工读生各端了一份餐点走 
  来。 
  这次吃饭我倒是跟她聊了几句,通常是我开头,她响应。 
  如果我没开口说新话题,她会保持安静。 
  客人又陆续走进店里,约有三桌,女工读生忙进忙出。 
  但她始终坐着陪我用餐。 
  “你请的女工读生很能干。”我说。 
  “她不仅能干,而且任劳任怨,完全不拿薪水呢。”她说。 
  “啊?”我差点噎着了,“这怎么可能?” 
  “因为她是我妹妹。” 
  “原来如此。”我笑了笑。 
  “其实我妹妹三年前就见过你。”她突然说。“可是我没见过她。”我仔细看了看正在吧台忙碌的女生,“我说 
  过了,我有一张大众脸。”“不。”莉芸摇摇头,“你也见过她。”“啊?”我很惊讶,“我完全没印象耶。” 
  莉芸简单笑了笑,没再多说什么。她看我已放下餐具,便问:“好吃吗?”“迷迭香的浓烈香气让鸡肉的味道更鲜美。”我顿了顿,接着 
  说,“虽然很好吃,可是感觉跟上次的味道完全不一样。”“怎么个不一样?”“肉的味道完全不一样。上次的味道很强烈,这次却是甘甜。” 
  “因为上次是四只脚,这次是两只脚。”  |